顾文匪眼神一厉,空着的另一只手?精准探出,死死捏住了朝权持刀的手?腕。
“呃!”
巨大的力道让朝权手?腕剧痛,指节发麻,匕首再也握持不住,被?顾文匪轻易反手?夺过。
形势瞬间逆转!
顾文匪腰腹发力,猛地将身上的朝权掀翻,随即翻身而上,用全身的重量将朝权死死压制在冰冷的地面?上,一只手?如同?铁箍般狠狠掐住了这该死的阉人那纤细的脖颈
“咳……嗬……”
朝权被?掐得呼吸困难,苍白的脸颊因缺氧而泛起不正常的红晕,乌黑的长发在尘土中铺散开来?,更衬得那张脸凄艳绝伦。
他望着压在自己身上的顾文匪,嘴角竟扯出一抹苦涩而破碎的笑意。
顾文匪怒火攻心,夺过来?的匕首还握在手?中。
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,将那锋利的匕首猛地朝着朝权的脖颈旁边狠狠扎下!
“噗”的一声轻响,匕首深深没入冻土,紧贴着朝权的颈侧皮肤,冰冷的刀锋甚至擦过了他的动脉,割断了几缕散落在地上的墨发。
顾文匪俯下身,灼热的、带着滔天怒意的呼吸喷在朝权脸上,声音从齿缝里挤出,充满了不敢置信:
“朝权,你竟敢杀孤?!”
第36章劝生
刚才,当顾文匪毫无征兆地软倒,朝权正蜷缩在角落,先是愣了一下。
他小心翼翼地靠近,跪在顾文匪身侧,伸出微颤的手指,试探性地触碰了一下对方的脸颊——冰凉,但呼吸尚存,只是陷入了深度的昏厥。
是……天赐良机?
这个念头如同暗夜中划过的闪电,瞬间照亮了朝权心底最阴暗、也最隐秘的角落。
那被他用麻木和顺从层层包裹起来?的、疯狂而绝望的念头,破茧而出。
——杀了顾文匪,杀了这个自己曾经爱过恨过的男人。
——然后?,结束这一切。
这并非一时冲动。
朝权恍然惊觉,或许从他踏上前往罔州这条路的那一刻起,这个念头就已如影随形。
他不知道自己为?何要?来?,是圣命难违?是心存侥幸?还是……潜意识里,他就已经为?自己和顾文匪选好了这条唯一的、共同的归途?
朝权这一路上忍受着顾文匪的折辱,像一具行尸走肉,或许……不是因为?他还眷恋这尘世,而是因为?他在等待,等待一个像此刻这般,能够靠近顾文匪、并且终结这一切的机会。
殉情。
这个词浮现在脑海时,朝权自己都感到一种荒诞的可笑。
他们之间,还有“情”可言吗?或许只剩下恨,以及被恨意扭曲的、不甘消亡的执念。
当年深宫。
那是一座用金碧辉煌堆砌起来?的巨大牢笼,那里的每一个地方都带着腐朽的气息。
朝权入宫时年纪尚小,那一刀的剧痛和随之而来?的残缺感,是他对这个世界最初的、也是最深刻的恐惧。
入宫之后?,他学会的第?一件事?,就是低头。
对任何人,任何事?,都要?低下他那微不足道的头颅。
朝权做过最脏最累的活,洗过带血的秽衣,刷过腥臭的便桶。
因为?年纪小,模样尚可,他没少被年长的太监欺辱,克扣饭食是常事?,冬天的被褥总是最薄最潮的,手脚长满了冻疮,化脓流水,钻心地痒和痛。
后?来?,凭着几分机灵和隐忍,朝权被司礼监的大太监看上,收为?“干儿?”。
这在外人看来?是天大的造化,只有朝权自己知道,那是从一個火坑,跳进了另一个更高昂、也更残酷的火坑。
大太监性情阴晴不定,高兴时或许会赏朝权些金银,不高兴时,他就是最好的出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