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天下姓贺兰的人太少了。
皇帝看过所有贺兰姓氏人的谱牒,所有在那段时日驻扎在京郊的军士信息,他也全都翻阅过。
事实就是,在世界上没有这样一个人。
除了腕间那个细镯,元慕自己也拿不出任何证据,来证实这个人的存在。
这个叫贺兰贞的人,就好像是她在绝望和孤独当中,做过的一场了无痕迹的绮梦。
更荒谬的是,元慕曾在某段时间坚定地认为,他就是那个卑劣庸常的军户。
她身体健康还可以,但精神一直不是太好。
元慕在刚入宫时,就犯过癔症。
她至今在面对军士时,会本能地生出恐惧的情绪。
经历过兵乱的人都是如此。
元慕见过军士哗变杀死首领,被人遗留在起火的暗室里,也亲眼见过开膛破肚的情形。
她及笄的那一年是整个京兆最丧乱的一年。
在他极力争夺帝位,意欲夺回一切时,她独自熬过无数个难眠的黑夜。
皇帝对元慕的经历是有些怜悯的。
但这不意味着,他能够容忍元慕将他视作幻想中的他者。
后来他用了些手段,让元慕再也没提起过贺兰贞的存在。
只不过对那只玉镯,她是当真执着到了极致,为之连命都敢舍弃。
罢了。徐徐图之。
皇帝把玩了片刻掌心的新镯,又将之放回到檀木方盒中。
郗容境看了一眼,微笑说道:“是给昭仪娘娘的新年礼物吗?”
他们关系亲近,从幼时就是挚友,对彼此熟悉到不能再熟悉。
皇帝也没有遮掩,淡声“嗯”了一下。
“你文采好,想个妃号吧,”他不甚在意地说道,“过两天可能要用。”
如今的妃位是满的。
再想要给人升位格,可不就这样一种方法了吗?
郗容境回朝时,就听闻皇帝近来在忙碌这桩事。
天子家事,无一不是国事。
皇帝当然可以大手一挥,直接立元慕为妃,但他最讲究的是师出有名,就算灭人满门时,也会挑选好缘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