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渐沉,方家老宅院墙根儿底下钻出几丛野草,正探头探脑打量着这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。
方清雪攥着衣角的指节发了白。
眼瞅着那传闻中不学无术的林大少爷正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,把最后半袋苞米哗啦啦倒进盛满水的破缸里。
“夫君..."
她嗓音发颤:
“这些苞米本就泡过河水,再这般糟践,明日怕是要飘起白醭了。”
林澈一脸无所谓道;
“这苞米须得泡得珠圆玉润,方显富贵相。"
说着竟挽起袖子,将胳膊伸进缸里搅和起来。
方清雪望着满地铺开的门板....
那是把祖宅最后几扇完好的门扉都拆了,此刻百十块门板首尾相连。
晾晒的苞米在夕阳下泛着水光,乍看去倒像是给院子铺了层金灿灿的铠甲。
她掰着指头算账:买苞米的钱若换成糙米,够他们吃上整整十年。
如今却换来这些转眼就要霉变的苞米。
“听闻城南张屠户家前日走失的母猪...”
她幽幽开口:
“若是寻着了,倒能换二钱银子。”
林澈正弯腰查看苞米泡发程度,闻言猛地直起身:
“娘子莫不是要让为夫去追母猪?”
见小媳妇眼眶又红,忙指着满院苞米正色道:
“且看明日,为夫定叫这些金珠子变出十倍银钱来!”
这下方清雪是彻底没了脾气,只能跟着林澈干,希望他说的都是真的。
两人各忙各的,破院里倒显出几分烟火气。
下干净苞米,放入水缸,林澈根据上一世的记忆,兑了水的比例。
随后寻了件被子,紧紧盖在三个水缸之上。
这话音还没落地,院门突然被拍得山响。
方清雪吓得往林澈身后缩,却见来人不是债主,而是邻街卖酒曲的张大哥。
那汉子挎着竹篮,伸着脖子往院里瞅:
“林相公,您要的酒曲俺给捎来了,就搁巷口牛车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