动,慢悠悠地往盖碗里注水:“听说李先生是沈先生的贸易伙伴?可惜啊,他刚才招认,是受红党胁迫才帮你传递情报。“茶水流过杯壁的声音,在寂静中如同催命的钟摆。林默涵盯着对方不断敲击桌面的手指,那是摩斯密码“死亡“的节奏,与药瓶标签上的“速可眠“形成诡异的呼应。
林默涵望着杯中沉浮的茶叶,想起三天前李处长在码头说的最后一句话:“我儿子明年就要考大学了,等两岸通航,真想带他回泉州看看。“此刻那些茶叶仿佛化作无数双眼睛,在滚烫的茶汤里凝视着他。魏正宏突然抓住他手腕,指甲深深掐进皮肉:“沈先生可知,李处长招认的情报里,有你们'台风计划'的详细部署?“这是诱饵,林默涵心想,李处长绝不会背叛。
“沈先生怎么不说话?“魏正宏的手指在桌下轻轻敲击着节拍。林默涵突然笑出声,将茶杯重重顿在桌上,茶汁溅出的弧线恰好构成“假情报已发“的信号:“处长要是不信,大可搜查我的贸易行。“他注意到魏正宏背后的保险柜,密码转盘上留有新鲜的茶渍,数字“5“的位置尤其明显——那是明晨五点的开箱时间,也是传递假情报的最佳时机。
凌晨三点,林默涵被冻醒。监狱的探照灯扫过铁窗,在墙上投下栅栏的阴影,像一张巨大的网。他摸出藏在鞋底的微型显影剂,借着月光在报纸边角涂画——这是与外界联系的唯一方式。当“李牺牲速转真情报“的字样浮现时,牢房过道传来熟悉的脚步声。
透过铁窗的缝隙,他望向斜对面的街角。那间挂着“百草堂“黑布幌子的中药铺是他们的紧急联络点,此刻幌子却反常地向左倾斜成四十五度角。林默涵的心猛地一沉——这是“情况危急,暂停联络“的信号。三天前还垂直悬挂的幌子,此刻像折断的脖颈,在寒风中发出吱呀的哀鸣。药铺门板上贴着的“专治跌打损伤“告示,被人用红笔圈出了“跌“字,笔画末端的弯钩指向监狱后门。
苏曼卿穿着狱警制服,推着餐车走过,银质咖啡勺在搪瓷杯沿轻敲三下。这个台北明星咖啡馆的老板娘,此刻正用他们约定的紧急信号打招呼。林默涵将显影后的报纸揉成纸团,在接过稀粥时顺势塞到她掌心。她手套上的枪伤疤痕擦过他的手腕——那是三年前与牺牲的丈夫共同执行任务时留下的印记。
“明早六点,送葬队伍会经过监狱后门。“苏曼卿的声音混在餐具碰撞声中,“记得戴孝布。百草堂的王掌柜会在队伍末尾,他左手会提着黑色药箱。“
晨光熹微时,凄厉的唢呐声撕破了监狱的死寂。闽南传统丧葬队伍的哭嚎声由远及近,领头的“孝男“举着写有“李府孝堂“的幡旗,正是张副官的弟弟——那个因“通匪“罪名被处决的年轻水兵。他身着麻衣,腰系草绳,双手捧着黑色瓦盆。当队伍行至监狱门口时,少年突然将瓦盆狠狠摔在青石板上,“哐当“一声碎裂声中,送葬人群爆发出震天的哭嚎:“阿兄啊——你死得好冤啊——“
林默涵按约定用牙齿咬破手指,将鲜血抹在额头,混入跪在路边的送葬人群。他左手拄着缠白纸的哭丧棒,右手捏着用麻纸剪的纸钱。灵柩从街尾缓缓抬来,黑漆棺木上贴满朱红符咒,“往生咒“的经文被雨水洇得模糊不清。八个壮汉抬着棺木,每走三步就齐声吆喝:“起哦——行哦——“棺木两侧挂着的白布幡旗,写着“魂归故里“四个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