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,浓得像化不开的墨。
我们到了河滨路。
我指着地上那片洗刷后依旧暗沉的地面,声音压得很低:“几天前,就在这,一个老乞丐用木棍捅死了自己。”
“他见过牛眼人,为了帮我找到它才死的。”
“我的布灵,也是在这里停下的。”
我环视四周,冰冷的雨丝打在脸上。
“我断定,那个东西的老巢,就在这附近。”
王师傅的眼神锐利如刀,扫过周围每一处阴影。
他不再多言,拿出刻刀,对着那个没有五官的小木人,嘴里开始念诵起晦涩难懂的词句。
刀尖在木头上游走,速度快得只剩残影。
很快,一张男人的脸浮现在木人上。
我想,那应该就是他那个孽徒的模样。
雕刻完成,王师傅将木人轻轻放在湿漉漉的地面。
他从怀里摸出一卷极细的墨斗线,将木人一圈圈捆住。
又是一段急促的咒语。
他猛地用刻刀划破自己的指尖,几滴殷红的血珠滚落,精准地滴在墨斗线上。
诡异的一幕发生了。
那血珠仿佛有了生命,顺着墨斗线飞速蔓延,瞬间就浸透了整个木人。
原本黄杨木的颜色,刹那间变得通体血红。
随着血液的浸染,王师傅低喝一声:“起!”
地上那个血色的小木人,竟猛地一下自己站了起来!
王师傅攥紧墨斗线的另一头,对我沉声道:“盛先生,跟紧它。”
这手艺,绝了。
这绝不是一个普通木匠能有的本事。
小木人迈开两条短腿,摇摇晃晃地带着我们拐进了河滨路旁一个死寂的老旧小区。
这里的楼房都透着一股八九十年代的气息,最高不过七层,连个电梯都没有。
小区里十几栋楼,大多都黑着灯,像是被城市遗忘的角落。
年久失修,环境破败,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霉菌和垃圾腐烂的混合气味。
小木人径直带我们走进了其中一栋楼。
楼道里一片漆黑,墙壁潮湿得能拧出水,上面布满了青黑色的霉斑。
我们踩着满地的垃圾,一路向上。
走到三楼。
“砰!”
小木人直挺挺地撞在左手边的铁门上,随即摔倒在地,身上的红光瞬间黯淡下去。
王师傅盯着那扇紧闭的铁门,声音沙哑:“就在里面。”
“门锁着。”
那是一扇老式铁门,看锁芯的样式,是从里面反锁的,外面根本打不开。
我上前推了推,纹丝不动。
吴胖子已经按捺不住,主动请缨:“盛先生,看我的!”
他把袖子一撸,后退几步,憋足了劲,像一头蛮牛般朝着铁门猛冲过去。
“砰!”
一声巨响之后,紧接着就是吴胖子的一声惨叫。
“卧槽!”
他整个人竟直接穿门而入,以一个标准的狗吃屎姿势,结结实实地趴在了屋里的地上。
“他妈的……门没锁,就拿椅子顶了一下……”吴胖子趴在地上,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委屈。
我打开手电,跨过他,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。
光柱在屋内扫过。
“啪嗒。”
王师傅找到了开关,昏黄的灯光瞬间驱散了黑暗。
这是一个典型的单身汉住所,乱得像个垃圾场,地上到处都是削下来的木片。
沙发前的桌子上,摆着几个还没雕刻完的半成品木人。
我随手拿起一个,那雕工,和王师傅的手艺几乎一模一样,精妙绝伦。
就在这时,里屋传来吴胖子惊恐的叫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