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知霜!媳妇!!”
他人还没到院门口,嘶哑的吼声已经先撞了进去,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惶。
院门大敞着,门栓歪在一边。
院子里,王大拐拄着他那根油亮的枣木拐棍,正急得原地转磨磨,花白的胡子一撅一撅。
他一看见陈光阳跟头把式地冲进来,立刻扯着嗓子喊:“光阳!快!快进屋瞅瞅!”
陈光阳哪还用他喊,几个箭步就蹿到了屋门口。
门帘子被粗暴地一把掀开,带起一股冷风。
屋里的景象让陈光阳的心瞬间揪到了嗓子眼。
媳妇沈知霜侧躺在自家那铺滚烫的炕沿边上,身上盖着家里那床最厚实的蓝花棉被。
脸朝着门口,小脸煞白煞白的,平时总是温婉沉静的眉眼此刻紧紧蹙着,嘴唇抿成一条线,没多少血色。
她一只手死死地按在自己隆起的小腹上,另一只手撑着炕席,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
大奶奶盘腿坐在炕头紧挨着媳妇,平时骂人贼溜的嘴皮子这会儿直哆嗦。
干瘪的手紧紧攥着沈知霜冰凉的手腕子,浑浊的老眼里全是慌神,烟袋锅子早就丢在了一边。
老太太嘴里反复念叨着:“没事儿啊知霜,没事儿啊,咱光阳回来了,回来了……”
三小只围在炕沿底下。
小雀儿哭得最凶,小身子一抽一抽的,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。
两只小手紧紧揪着自己的棉袄下摆,想往前凑又不敢,只是瘪着嘴小声抽噎:“妈妈……妈妈疼不疼……”
刚才还显摆新头绳的雀跃劲儿荡然无存,只剩下满眼的恐惧。
二虎则像个被惹毛的小老虎,梗着脖子,也带着慌乱。
他小拳头攥得紧紧的,眼睛瞪得溜圆,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,强忍着没像妹妹那样嚎出来,但那份委屈和愤怒隔着老远都能闻见。
大龙站在弟弟妹妹身后,小胸脯剧烈起伏着,脸憋得通红。
他没像二虎那样喊叫,也没像小雀儿那样抽泣,只是死死咬着下嘴唇,两只拳头也攥得紧紧的,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。
他抬眼看向陈光阳,那双酷似陈光阳的眼睛里,有恐惧,有愤怒,更有一种超出年龄的、死死压抑着的担忧和自责,仿佛在说:“爹,我没护好妈。”
“媳妇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