陶晋初的军帽"啪"地甩在沙盘上,帽檐的一个弹孔透着灯光:"操!116师团兽医队昨天还在杨竹江用战俘实验细菌弹效果!"他瘸着腿冲到地图前,红铅笔狠狠戳进邵阳城南,"放他们走?老子现在就去炸了参谋部这些王八蛋。"
邱维达突然掀翻了整张沙盘桌,松木底座砸碎地砖的巨响中,程墨白弯腰拾起半张城防图,陶晋初的红铅笔在撤退路线上戳出个血点,正慢慢晕开。
"《山地攻坚战术纲要》。。。。。。"邱维达的声音突然平静得可怕,他走向橡木书柜,玻璃映出他扭曲的脸,当那部他写了大半年费尽心血的手稿被捧出时,参谋们后退半步,封面上还沾着突围时的血迹。
"断敌退路。。。。。。赶尽杀绝。。。。。。"他念着自己写的战术要诀,突然撕开书脊,线装棉纸断裂的脆响里,程墨白看见某页飘落的草图上,"火力交叉点"正被裂缝一分为二。
“师座,这可是您大半年的杰作呀,太可惜了吧。”
“教什么?我教军校那些后备生怎么把敌人放跑?”邱师长怒吼着,这书让学员们看了,莫不会教出一群汉奸吧,邱师长一直想要写一部教科书,就以湘西大会战作为实例,但书稿中大反攻这一幕没有了,本来名字都起好了,欲擒故纵,现在好了,鸡飞蛋打,前面再怎么激情,悲壮,后面把仇人放跑了,还叫教科书吗?
"墨白!"邱维达突然转头,手里攥着把残页,"你说怎么办?"
程墨白缓缓戴上军帽。帽檐阴影遮住他眼底的情绪,却遮不住他摩挲左轮扳机的食指,那支枪的准星在山门镇就被打歪了。
"报告师长,一五六团明日六时准时攻城。"
"你!"邱维达的拳头砸在书柜上,玻璃裂纹蛛网般蔓延,"山门镇你违令死战的骨气还在吗?"
程墨白突然抬头,灯光下,他左颊的弹痕泛着青白:"所以那么多弟兄们,他们永远留在山门镇了。"他指向窗外的野战医院,帐篷里的煤油灯光像浮动的魂火,"而今晚,会有伤员因抗命得不到盘尼西林,但明天一早,一五六团有决心和信心登上邵阳城头。"
陶晋初的拐杖"当啷"落地,指挥部陷入死寂,只有吊扇还在搅动血腥的空气。
夜深时,程墨白蹲在门口抽烟,烟灰缸里积着三根拧断的"老刀牌",邱维达拎着半瓶威士忌走来,酒液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。
"明天你打主攻。"师长递过酒瓶,玻璃映出两人扭曲的脸,"战后。。。这功劳够你晋升少将。"
程墨白接过酒瓶却没喝,他掏出个铁皮盒,里面整齐排列着七枚变形弹头:"116师团兽医队的实验记录。"他拈起刻着"7"的弹头,"第七个受害者的遗物,弹头里检出鼠疫杆菌残留物。"
酒瓶突然炸裂在台阶上,玻璃碴飞溅中,邱维达的咆哮惊飞乌鸦:"他们要撤走后继续进行活体实验?"
程墨白用刺刀挑起碎玻璃,寒光映出他平静的眼睛:"731部队的骨干,都在撤退名单上。"
远处响起熄灯号,程墨白整了整武装带,皮带扣上"精忠报国"四个字在月光下闪烁,那是张振国送他的三十岁生日礼物。
"报告师长,一五六团保证明日正午前,让战旗插上邵阳城头。"转身时又轻声道:"至于南门。。。。。。"话音散在夜风里。
邱维达望着他的背影,突然踢飞酒瓶碎片,一块玻璃划过《山地攻坚战术纲要》的残页,将"军人天职"四个字拦腰斩断。
黎明前的黑暗中,程墨白独自检查装备,刘志明悄悄走近:"团座,三营的弟兄们。。。都想跟您说句话。"
临时营房里,三十多名伤兵挣扎着站起来,断了右臂的老周用左手举起酒碗:"团座,咱们三营。。。敬您!"
程墨白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