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宫深处,鹂妃的照花台。
熏香袅袅,却怎么也盖不住那股子浓重的药味。
压抑。
三公主璇玑躺在床上,经过几天调养,脸上那层吓人的死灰色总算褪了。
虽然还是憔悴得厉害,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,但好歹有了点活人的样子。
不再是那副随时要咽气的模样。
鹂妃坐在上头,纤长的手指拈着茶盖,一下没一下地刮着茶沫。
她的目光落在女儿身上,带着审视,也带着一股压不住的焦躁。
“把那罐南海进贡的珍珠玉肌膏给她用上,仔细点。”
她对着旁边的贴身宫女吩咐,语气里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。
“瞧这脸糙的,哪还有公主的金贵样子。”
那口气,完全是在打理一件准备送人的货物。
“再去太医院,把王院判亲自请来,开几副温和滋补的方子。”
鹂妃顿了顿,加重了语气。
“务必把气色给我调养得……红润些,看着要康健。”
宫女立刻明白了。
这“红润康健”,是做给皇上看,做给山麓族看的。
她躬身应是,悄悄退了出去。
殿里只剩下母女俩。
鹂妃放下茶杯,走到璇玑跟前。
冰凉的指尖抬起女儿瘦削的下巴,强迫她看自己。
“璇玑啊。”
鹂妃的声音压得很低,带着一种残酷的清醒。
“别再犯糊涂了。”
“这,也许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。”
璇玑长长的睫毛猛地抖了一下。
干裂的嘴唇动了动,喉咙却堵得厉害,一个字都吐不出来。
她怎么会不明白?
【不走这一步,就是被关到死,在这深宫里烂掉。】
【或者,更干脆点,不知道哪天,就是一杯毒酒、一条白绫……皇家哪有什么亲情?父皇的耐心,早就被我磨光了。】
想死都死不成,那就只能活着。
哪怕前面是更深的泥潭。
看着女儿眼里慢慢聚起来的,那种混着绝望和认命的神色,鹂妃松开了手。
她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华丽的宫装衣袖,声音又恢复了平日的柔媚,可每个字都透着冰冷的算计。
“梳妆打扮一下,今天,你跟我去你父皇那儿走一趟。”
她弯下腰,红唇凑到璇玑耳边,吐出的气息温热,话却冻人。
“去告诉你父皇,你、愿、意、为、大、乾、与、山、麓、族、的万世邦交,前去和亲。”
璇玑闭上眼,再睁开时,眼底平静得吓人。
她哑着嗓子开口。
“母亲真能帮我……办成这件事?”
鹂妃勾起嘴角,眼里是志在必得。
“放心,你外公他们,早就在外面把路铺好了。舆论、朝臣……甚至山麓族那边,都打点得差不多了。”
“现在,就等着那位山麓族大皇子……自己跳进这个套里。”
她拍了拍璇玑的手背,动作很轻,力道却不容反抗。
“而你,我的好女儿,只需要演好一个‘幡然醒悟’、‘深明大义’的公主,就够了。”
“母亲,这次我一定做个为国,为民的好女儿,好公主。”
演戏,是皇家公主的基本功。
勤政殿外。
鹂妃带着三公主璇玑,长跪不起。
口口声声喊着:“求陛下宽宥,给璇玑一条生路。”
消息传进殿里,正在批阅奏折的皇帝手里的笔顿住了。
一团朱砂在宣纸上洇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