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莫尔的瞳孔在那一瞬间收缩成了针尖。

    那不是震惊，而是一种更深邃、更冰冷的醒悟。

    仿佛有一道闪电劈开了重重迷雾，让他瞬间看清了对手那张隐藏在法律条文与商业谈判面具之下的、真正的脸。

    那是一张猎食者的脸。

    “静滞之沙……”

    他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了这个词，每一个音节都因为肌肉的过度绷紧而显得干涩沙哑。

    他死死盯着眼前的晶体生命，那双浑浊的眼眸中燃烧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，“你们从一开始，就是冲着它来的。”

    所有的一切，那份被从历史尘埃中刨出来的古老契约，那笔足以压垮星辰的荒谬债务，都不过是精心布置的陷阱。

    一个完美的、合法的、让他无从辩驳的陷阱，而陷阱的唯一出口，就通向他身后的宝库。

    金融管理人微微欠身，他的动作依旧优雅得无可挑剔，仿佛对方的怒火与自己无关。

    “审计官阁下的目标，始终是解决7号自由港的资产结构性风险。‘静滞之沙’，只是在清偿贵方债务的过程中，被评估为最具流动性且价值对等的优质资产而已。”

    这番话语滴水不漏，将一场赤裸裸的图谋，包装成了一次公事公办的财务流程。

    “价值对等？”

    老莫尔怒极反笑，他粗大的手指根根攥紧，骨节因为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，“你们这些只懂数字的怪物，根本不明白那是什么！那不是可以用金钱衡量的商品！”

    “恰恰相反，会长先生。”

    金融管理人的声音平稳地切入，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剖开了老莫尔的情绪，“在审计官阁下的账本里，万物皆有其价。经过我们的精密评估，‘静滞之沙’的公允价值，正好可以完全覆盖贵方所拖欠的一千七百二十万亿信用点债务。这是一笔完美的、非等价的交换——我们用一笔虚拟的债务，换取一份实体的资产，而您则用一份无法使用的藏品，消除了整个公会破产的风险。”

    他的话语中，第一次出现了“非等价交换”这个词，却被赋予了截然相反的、充满了善意的解释。

    这极致的傲慢与无耻，彻底点燃了老莫尔的怒火。

    “滚！”

    一声雷霆般的咆哮从他胸腔中炸开，狂暴的声浪化作实质的冲击波，瞬间席卷了整个工坊入口。

    空气剧烈地扭曲，周围那些精密的仪器与艺术品发出了刺耳的嗡鸣，无数细小的零件在这股纯粹的音波力量下簌簌发抖。

    然而，金融管理人只是静静地站在风暴的中心。